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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“全中国最无聊的人”不再无聊

时间:2023-08-01 13:03:33      来源:凤凰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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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村村可能是“全中国最无聊的人”。但当我问他现在还无聊吗,他却没有正面回答。

后来我才知道,原来他曾困在“无聊”里,挣扎着想在无聊之外寻找一些意义。但现在,王村村终于跟“无聊”和解了,他不再纠结,只是觉得想做这些事,就去把它做了,就好比造火箭去火星,现在不一定用得上,但总有人在探索。


(资料图片)

希望总是要有的,万一实现了呢?

文 × 周世玲

编辑 × 卢伊

你在最无聊的时候都做过什么事?

有没有想过,一碗米有多少粒?一颗草莓有多少粒籽?或者,多少个气球能把一只猪吊起来?

答案是,一碗米大概有16250粒,一颗草莓平均有289.2粒籽,两万个气球能把一只猪吊起来。顺便说一下,做完这些事儿,分别要花6个小时、3个小时和“消失大半年”。

这些无聊事有个人做过,他叫王村村。

2019年,他因为分享这些无聊实践而出圈。除了数米和草莓、气球吊猪,他还试过花近3个小时舔完一根巨大的棒棒糖,在家里弹棉花、造泳池、种水稻……

时隔4年,我们回访了这个据说是“全中国最无聊的人”,想知道他在干吗,是不是还在继续这些无聊事,他有没有变化?

就在联系他不久前的今年3月,他刚发布新作“花三年造了一片荧光海”。是真的花了三年,在室内造了一片荧光海,视频还蛮震撼的,不过这次标签从“无聊”变成了“浪漫”。

〓 王村村踏过荧光海

我和他聊了好些话题,包括这次造海的前因后果,他从前几年的无聊实践到当下的变化和思考,有点意外的是,他还给我们讲了生活里的挣扎。

比如,他曾经困惑于“无聊”的标签和身份的定义,想在无聊之外,为作品赋予一些意义。这几年里,王村村生过两场大病,一度差点死掉,造海期间,他养的藻也死过两次,但一路波折中,他同自己和解了,“可能这就是我活着的方式。”

这不单是一个关于“无聊”的故事,可能还有关于意义的困惑、生活的选择,这也不单是一个个体的问题,而是当下每个人也许都会思考和需要面对的问题:如果让你选择,你会选择什么样的生活?如果重来一次,你会选择生活的另一种可能性吗?

王村村给出了他的答案。

造海

初见王村村时,他已经没有3月初忙。新作荧光海视频刚发布的那段时间,不时有媒体、影视圈的人来联系,他已不太记得多少人来约过采访。

视频里,窗外高楼丛林,万家灯火,室内的房间地面是一整片蔚蓝闪烁的荧光海,王村村踩着水向前走,每一次拨水都带来一片荧光,像把星河踩在脚下。

35分钟的视频里,还有他的人生:他花了三年时间,才在家中造出这片荧光海。

念头始于2020年1月,王村村有一天突然发现大小便都是血,结果查出重度肝损伤,当天被医生留下住院。

时值疫情初期,情势令人紧张,王村村眼见身边的床位今天有人明天人没了;他整天平躺在病床上“啥也不能干”;住院饮食没有油水,身为重庆人嗜辣,他食之无味。种种情况“感觉很压抑”,他忍不住想,如果明天就要死了,有什么事是今天一定要做的?他想到几年前想过的,希望婚礼上有一片荧光海,他爱的人能踩着荧光海穿过礼堂朝他走来。

出院后,王村村瘦了很多,陷入抑郁。他早在2017年查出中度抑郁。出院后他状态变差,一度感觉活不下去,他需要找根绳子把自己拉出泥潭,荧光海是那根绳子。

〓 荧光海视频在微博已有近900万次观看

王村村花了很长时间才选定发光物质:一种发光甲藻。他去南海潜水找到,后因荧光海铺满地面需要约3吨海水,他又花了4个月没日没夜配海水。

就在他以为离成功已经很接近时,2021年4月,王村村起床后照镜子,发现嘴唇全黑了。这次他被查出血小板减少性紫癜,正常人的血小板数值为100-300,而他只有1,意味着低到几乎查不出来,一旦内出血,有可能丧命。

在医院,王村村做了很多检查,身上都是针眼。由于缺乏凝血功能,他止不住血,只能朋友帮忙摁几个,自己摁几个。

那两天他不敢回家,坐在医院的凳子上,等着输免疫球蛋白和血小板。他跟朋友说:我想放屁,有没有可能成为第一个被屁崩死的人。当时的情形下,这并非没有可能。

〓 2021年4月,因为生病,王村村嘴唇上出现很多血泡

后续复诊他还得往医院跑,身体逐渐恢复,然而祸不单行,养了一年多的藻两度出现大面积死亡。第二次藻死时,王村村紧急砸钱租房,改换设备,量化培养,但到2021年12月,已经基本没有藻在发光了。他有点想放弃,但还是把最后一瓶剩两三个微弱光点的海水做了分拆纯化。

2021年12月8日——王村村清楚记得这个日期——这天他夜里去看藻,发现两个瓶子里又有了几个亮度健康的光点。

视频里这天他哭了,夜里看不清表情,只听得到他时而笑,时而哽塞:“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理解我的那种心情……有时候真的,你就是再试一下……你不想你一年多每天起早贪黑就是这样一个结果你知道吗……”

现在想想,王村村觉得,三年能做出来荧光海,属“运气很好”。

当时他不接受藻的死亡,一开始做这件事,是给自己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,“我可以死,藻不能死。”他觉得自己为了让藻活下去所做出的努力,已远超过为了让自己活下去。

那段时间,王村村状态差到网友都看得出,不断有弹幕问他怎么瘦了,担心他嘴唇发黑很憔悴。直到他在视频里呼出一口气,说“那个藻它活过来啦”,网友才“终于看到由衷的笑了”,觉得他整个人好像也活了。

有网友评:有一点文学性的是,荧光海的初衷萌生在村村自我快要死掉的前提下,而他和疾病做斗争的同时,藻也在进行生和死的循环。

但王村村感觉只是偶然,毕竟“得先救自己”,他也说不上来最终是配方养活了藻,还是藻在那个节点最终适应了配方。

〓 王村村在视频中宣布,藻活了

项目在2022年11月结束,视频在2023年3月发布。故事讲到最后音乐响起,室内的荧光海让人触动,一时词穷。有人留言:“你点亮的不仅是自己梦中的荧光海,也是每一个看到这个视频的人心中的光。”

现实中,完成荧光海王村村坐在水里只有麻木,“在里边除了抽烟,我做什么都不合适。”

视频里有一幕是他把烟头掐灭在水里,现在回过头去想,他觉得这表现了一种心理状态,“等真的能够掌握了,能够随便养(藻)了,我就不在乎了,烟头扔进去也好,人走进去也好,我不在乎。”

当我问他,如果再来一次,需要花三年时间、投200万元,还会选择做这片荧光海吗?王村村有点陷入沉默:“如果我没有做过这个东西,或者说我知道别人也没有做过,我可能还是会干。”

无聊

这应该算是王村村的又一次出圈。

上一次是在2019年,他在一席分享自己过去四年做的那些无聊事儿:数米,舔棒棒糖,用上万个气球把一头猪吊起来,弹棉被什么的。有人说他无聊,有人说他有趣,也有人赞赏他“在有限的条件下尽可能地靠近想要的生活方式”——比方在浴缸里种水稻,是因为他很想拥有一块田,但在外租房,没有田园条件,“这不代表我们什么都不能做”。

王村村在此之前的经历也为人所知:2014年注册微博账号,2015年从法国退学后来北京工作,后因看到“无聊”市场的空缺,他以“全微博最无聊的人”为标签经营账号。

到一席演讲时,王村村称“决定成为一个无聊的人已经四年了”,他把无聊分成三类:

早期他搞“我与网友的战争”系列,花6小时数完一碗米大概有16250粒,花近3个小时试图舔完一个巨大的棒棒糖,非常耗时且毫无意义,纯属“吃饱了没事干”,他将之归为古典主义无聊——这也非常符合大众对“无聊”的理解。

直到一年春节,自他写了一副迷你春联贴在门上,开始和邻居的战争后,他在家建了一套仓储系统,配上条形码打印机、扫码枪等,用来分类存放各种作品。相比之前的古典主义无聊,它又多了一些现实意义,被他归纳为现实主义无聊。

后来他进入到魔幻现实主义阶段,就是通过一种夸张的手段去描绘、讽刺现实,比方因为很想拥有一块田,就在浴缸里种水稻,而浴缸更早之前被他改造成了私人泳池,名为“马尔代夫”。

〓 2019年,王村村在一席分享

绕不开的转折是,把账号做出来后,2016年底的某一天,他把自己的内容翻出来看,突然觉得很没意思。后来他花了一年多进行了转型。2017年底创造“多少个气球能把一头猪吊起来”,被视为“回归之作”,此后他的内容专注科技和传统手艺两个方向。

现在回头看,王村村觉得当时是不得不自问有什么意义。

一开始经营这个账号时,只有几万粉丝,做一些简单的视频,也就是定义为古典主义无聊的内容,他也很开心,但随着舔棒棒糖走红,粉丝很快涨到300多万,感觉就不一样了。

王村村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。他自觉是一个从来不喜欢去问做事有什么意义的人,但面对这些粉丝朋友,他开始怀疑:我做的事情对于他们有什么意义?他觉得这可能出于“一个人的本能,会有这种责任感”。

他不大清楚自己的追求意义感,是源于成长经历的哪一部分,也没有剖析过,但或许有一部分来自父亲——去法国留学时,他落地收到的第一条短信是父亲发的,内容是:好好学习,努力赶超先进。

他也说起,小时候老师总说你们将来都是国家栋梁,一定是要做改变世界的事。“我(那时)很单纯,老师说什么我就信”,但后来才意识到,这话好像不是说给他,是说给班里几个成绩好的人听的。

后来他给自己定的标准很简单,就一条:将来哪天如果我有小孩,到了可以看视频的年纪,我希望可以把以前做过的事情给孩子看。

〓 气球吊猪被视为王村村的“回归之作”

2017年到2019年之间,他不太能接受古典主义无聊阶段的内容,但这两年他逐渐接受了,觉得那些内容挺好的,没有意义,但很快乐,他现在也愿意去做。但如果当时没有反思,自己也不会走向现在这个方向。

他觉得,这种转变可能和时代变化、自身反思等有关。反过去想,那时候的不接受不理解,是因为自己有局限性,对于“好”“意义”可能有个狭隘的标准——某种程度上,如果对自己要求事事有意义,其实对他人的标准也是这样,后来接受自己,某种程度上也是在接纳别人。

到2019年因“无聊”走红时,王村村仍为身份定义而困惑、焦虑。他有时疑惑,自己在做的内容到底是什么,可能有点浪漫、有些创意,但它不足以描述王村村这个人是什么样的——没有身份、不是什么正经博主,也不是搞艺术的。但后来他想通了,“可能这就是我活着的方式,目前我只能这么说。”

这三年多下来,困惑迷茫好奇还有,但他心态上不纠结了。

他还想继续做自己想做的内容,为这个行业开拓内容边界,保留一些可能性。他觉得好比造火箭去火星,现在不一定用得上,但总有人在探索。这件事情很理想化,“但是总会有第一个,为什么不是我?”

撕裂

很多人以为王村村挺挣钱,但实际上并没有,他的状态似乎有点延续了此前受访时提到的成长阶段的“时而贫穷,时而富裕”。

按他的说法,“再穷的网红应该差不多……两三年挣个200多万还好”,他觉得是普通人吃饭生活的收入,“像我自己的话,应该刚好能cover掉我的生活费和这些项目,但多余的也没有”。

第二次聊天时,他又否认了这个表述,反问:“你从哪看出来我有(钱)?”

他有物质上的压力,大多因为“项目”,解决方案是接广告,不挑客户。

缺钱还影响过生活。我问怎么样才算有钱?“哪怕你确定一年的房租在那了。”他吐槽自己“每天得操心下个月房租在哪”,发愁下个月房租时,他也找朋友借过钱。

不过缺钱不是他的生活常态。2016年把账号做火后,到疫情前,他还时不时出国旅行。

〓 2019年12月,王村村到内蒙放自制3米纸飞机

聊到“钱”这个话题时,王村村并不排斥,但似乎又有些赧颜。

做项目时,涉及到钱,他没太大的概念,很多事情会先和老郑聊。

老郑是他身边一个“考虑花销”的角色,也是王村村在北京唯二的朋友之一。两人2017年初识,巧的是,那次聊的也是内容和花销相关。

那时,老郑不知道王村村这号人物,听了他的想法、看了作品后,“觉得这小哥儿挺有意思”,但交流觉得“有点‘自大’或说不听劝”。

两人对彼此的第一印象并不一致,王村村觉得老郑“脸很臭,说出来的话又很难听。聊不来”。

老郑喜欢和有趣的人交朋友,他感觉和王村村“相处起来好玩儿”,也欣赏对方的内容创意。后来两人逐渐熟悉,玩到一起。王村村至今发布的内容,老郑少有不知道的。王村村要做什么事也会先和他聊聊,问他觉得是否有意思,给一些意见,“虽然未必听”。

〓 王村村(左)在老郑的烧烤摊。摄影:周世玲

老郑曾在互联网平台工作,做过产品经理,会从职业角度看花钱的风险和收益,看看怎么节约成本,而不是按王村村的性格——今天想做这事,今天就飞过去搞完,明天再飞回来。他也会强行要求王村村做一个清晰的项目流程或预算。

认识这么多年,两人曾因为钱的事吵过一次,大概是王村村觉得钱花了,效果呈现会“好一点点”,但老郑觉得就为一点点谁也看不出来的效果花钱,没那个必要。王村村已记不清具体情节,但最终大概率还是按他的想法来。但老郑的意见他也能听进去,因为“很多时候他也是对的”。

老郑感觉这几年下来,王村村做事比以前更有成本意识,但他还是觉得王村村没有在意过做作品亏不亏钱和有没有流量,“他如果是,就不是现在的他。”

王村村因此一直压力很大,因为总有事情优于自己活下去,这三年是藻,之前是透明木头,再之前是气球和猪,接下来还会有新的东西。

他感觉自己的做法“挺蠢的”,因为代价实在有点大。如果再有一个人想做这样的事,他建议还是去做流量挣钱,“挣钱活得开开心心多好。如果可以的话,大家不要像我这么活。”

其实,王村村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都是,买车买房、功成名就才是世俗定义的成功、完满人生的标注,但他发现自己过不了那样的生活,所做的是自己热爱但背离世俗定义的事,可这套社会评价体系从小根植在大脑里,不可能因为喜欢的事而抛弃,这让他感觉“内心有巨大的撕裂”。

〓 王村村分享他和老郑有关钱的思考

撕裂感还来自于父母的期待。

按父母的想法,到他这个年纪,应该找一份稳定的工作,结婚生小孩,和那些留在重庆的朋友类似,只是他没有这样选择。

按B站报道的写法,王村村现在“30出头,没车没房,也没对象”。王村村并不介意被这么写,父母也不反对这样的生活,但他知道他们想看到他过什么样的生活。这种期待有时会难以掩饰地传达出来,比如讲到某个与他同龄的发小发了一笔横财、在市中心买了栋楼之类的。

撕裂可能一直存在,只是养藻这三年,王村村清楚了是这种撕裂导致自己一些想法上的内耗,包括导致抑郁,包括觉得自己没用。

养藻不顺利的几个月大概是他很丧气的一段时间,他好几次发微博说自己没用。他有一次写,“我是个没什么用的人,所以才会执着于做那些没人做过的事来证明自己”。

更早之前,他也曾数次提到现实生活的压力让人压抑,“我不知道为什么,不会赚钱就几乎等于没用”。

热爱

“造海”结束后,王村村不再需要每天配海水、做测试、养甲藻,他把时间花在案头工作上。

成为全职博主后,他的时间安排基本是半年宅家看书、看电影和创意相关内容,半年干活做事情。

除了忙一个电影,王村村最近在看一些社会学方面的书。第二次见面前的半个多月里,他看了三本书,包括《现代性与自我认同》。他以前看心理学较多,把很多事情归结于内部,比如抑郁,但现在从社会学的角度来看,有些其实是外部环境带来的,“无人幸免”。

做完荧光海之后,王村村就搬家了。

搬得很急,二房东被他的房东赶出来了,只提前了一个礼拜跟他说。考虑到平常跟房东处得还不错,他想着算了。

之前见诸报道的作品大部分被留在仓库里,不过挂在墙上的500色铅笔送了朋友,五年前种在浴缸里的水稻,也在放置很长时间后扔了。

浴缸改造的泳池没法搬,有进行什么告别仪式吗?我继续问。他顿了下,答:“在很多条件下,大家都还是正常的,生活可以艺术化,但不能真的过成艺术。”他说我得站在他的角度想。虽然没有明说,但感觉他可能觉得我的问题很傻。

〓 这次搬家,浴缸泳池“马尔代夫”没能留下

这次见面前,王村村上一次出门是一两个礼拜前,也是来老郑的摊位。摊子是借6月新发地首届美食节办的,“开业支持一下,最近约我的(人)我全都约到他这了。”

他和朋友平常的交流形式,主要是半夜出来荡个秋千什么的,像这样出来喝酒也少,大概半年一次,微信交流也较少。他平常不参加所有类型的社交,因为不喜欢,朋友约10次他出来一次。

但他们是关系很好的朋友:王村村肝衰竭,老郑第一个知道,病房喝水洗澡不方便,老郑送了两箱水过去,带他去医院对面开了个房让他洗澡。看到一些质疑作品造假的评论,老郑会生气,用自己的账号反驳。

能感觉到,和我聊天时相比,王村村和老郑聊天的状态更为松弛随意。我问他们,按刚刚这么说,你们应该算是蛮重要的朋友了?“重要吗?”老郑问,“那你多消费点。”“给借点钱。”王村村回怼。

朋友们让王村村感觉像莫名其妙多了个老父亲。他这几年有时也想在做视频、网红的群体里找能玩到一块儿去的,但“没找到志同道合的人”。

他大半夜能喊得动老郑出来玩,是因为老郑觉得“很有意思”,就像这次摆摊,“我愿意干,是我觉得好玩,这事确实也不挣钱。”

他们曾在2021年一个冬夜的凌晨三点,在一条马路的限高杆上挂了个秋千来荡。老郑回想,觉得荡秋千的行为比较荒诞,但也有精神内核,“现在大部分玩都是拿手机玩或者是喝酒,很少像小孩、小时候那样,很纯粹地去玩。”

王村村觉得,城市中的人们不自知地处在规划的生活中,很少有人会在正常的工作生活动线之外发现和做一些不一样的东西,“但那些才是真的生活”。

所以他把秋千、水稻、荧光海搬到城市里,因为放眼望去,这座城市没有给出一个空间和可能性,让人去拥抱这种想象中的生活状态。

〓 王村村和老郑深夜荡秋千,视频标签包含“浪漫主义无聊”

我问老郑,王村村以往有“无聊”标签,你觉得他做的东西无聊吗?老郑脱口而出:“我觉得不无聊啊。”

他欣赏王村村看书多、知识面宽,觉得他跟别的网红做的内容不一样,也和大部分做内容的人初心不同,他做的事超脱内容本身,有背后的想法,内核和行为艺术很像,而不是低俗的博眼球,后者是“对社会没有任何价值和意义”。

我将同样的问题抛给王村村,他没有正面回答。

关于“无聊”,他困惑过,挣扎过,现在不再纠结,只是觉得想做这些事,就去把它做了。“无聊和浪漫,在我看来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,只是在创意的包裹和内容的丰富度上,带给人的抽离感或想象力可能会更强一点。”

交流中,王村村习惯反问和将问题理论化。他的发问往往都是“应该是这样吗?”而讨论则总从一个现象联想到背后的一些本质。

比方当我们聊到他养藻前的住院状态,以及有评论称让专业人士养藻可能更快时,他联想到,就像生病要去住院,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,如果每一件事上都是这种思路,这种现代性赋予的底层逻辑会使人间接削弱自己人生的很多可能,自我设限后,人就想不到要给自己尝试的机会。他边说边用筷子敲桌沿,说“这一段麻烦你一定要记住”。

他一边讲解作品背后的一些理念,一边自嘲大家还是觉得他只是个网红而已;一边说想在当下成为一个希望,一边又觉得在网红领域说一些宏大叙事很傻。

他几次说到“想影响一代人”,比方聊到微博粉丝朋友或许是他做这个号的意义之一,他说应该是,“我也想影响一代人”,在我善意地笑后,他补充:“真的想。”类似的一些用词,让我感觉他有些幼稚,但又很认真。

〓 “对生活的热爱,真的在生活里吗?”

这天晚上夜摊生意很好,近夜里12点帐篷后边的垃圾堆到小腿高。之前摆摊有一晚,客人喝到凌晨4点看日出。

夜摊灯火通明,氛围畅快轻松,探讨话题严肃。不聊天时,王村村保持大段的沉默,一如他之前在微博说的,闲下来时他也确实坐着不看手机,这种严肃在轻快环境里显得有点格格不入。

摆摊前,老郑刚被裁员,最近一边休息一边找工作。王村村开玩笑说,按老郑这年龄,在互联网里裁员算“喜丧”了。他们之间的安慰没有那么具体,方式就是一块儿干一件事,带去一部分的抽离和治愈,只是大家看的是视频,他可以亲身参与。

生活本身有鸡毛蒜皮,每个人都很辛苦,王村村不觉得对生活的热爱是在生活本身、日常生活中,而在于和世界本身产生的关联,在于短瞬的抽离感中,而他提供了抽离的方法。

他觉得,如果坚持够久,也许真的可以给很多人带来一些变化。虽然他从业近10年,10年还不算很长。

希望总是要有的,万一实现了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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